中文小说网玄幻奇幻武侠仙侠都市言情恐怖灵异历史军事网游穿越科幻侦探传奇竞技女生文学
  复制阅读地址 您的位置: 中文小说网 >> 玄幻 >> 将夜介绍页 >> 将夜列表页 >> 第九十六章 一把剑

《将夜》 第九十六章 一把剑 作者:猫腻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九十六章 一把剑
  酒徒脸色微白,隐有悔意。
  先前那次千里趋避,他消耗了很多念力,却没想到,对手用的只是一枝普通羽箭虽然隔着至少百余里,能将一枝羽箭射到这么远,射的这么准,已经是超出正常逻辑、极恐怖的事情,但那,毕竟是枝普通箭。
  他惧的是元十三箭,避的也是元十三箭同,如果早知道只是枝普通的羽箭,他哪里需要如此慎重?挥手便能破之。
  桑桑静静看着他,没有流露出讥讽嘲笑的神色,说出了另外两个数字。
  这一次的数字是新数字。
  嗡的一声振鸣,一枝羽箭破夜空而至,直刺酒徒的咽喉。
  这一箭来的要比先前那箭更快因为射箭的人,距离小镇更近。两箭之间,不过是刹那呼吸时间,那人便狂奔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他离小镇,只有五十里地了。
  ……
  ……
  轰隆如雷的声音,从数十里外,直接传到小镇上,如果不是知晓,那是一个人奔跑的速度太快,撞击空气发出的巨响,肯定会以为,这边刚刚停止的暴雨,移到了数十里外,而且还是一场雷暴雨。
  小镇亮着微弱灯光的书画铺子里,朝小树神情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张三和李四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不安,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隐藏在夜色里的大黑马,听到轰隆声。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几次抬蹄,便欲奔出镇外去接应,却又停止,因为它发现来人的速度要比自己还要更快!
  人未至,箭已至,箭先至。
  轰隆雷声,掩盖了箭簇破空的声音。
  极轻微的嗤的一声,一枝羽箭直刺酒徒咽喉。
  这一次,酒徒看的真切。轻挥衣袖。便向那枝羽箭卷去,嘶啦一声轻响,青色文士长衫的广袖上被撕开一道裂口,那枝羽箭也不知飞去了何处。
  从羽箭上传来的力量。他判断出。宁缺离小镇已经很近。不过数里,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第三箭又来了!
  这枝羽箭并不比前两枝箭更快。看的更清晰,但那种画面的清晰感,本身似乎就有一种质量感,旋转的箭簇仿佛要撕裂遇到的一切,而且轨迹极为灵动!
  酒徒左手自袖中探出屈指而弹,一道清光布于身前。
  噗的一声闷响。
  那枝羽箭,在他身前坠落,落入地面的污水里,像是被杀死的天鹅,再也不复先前的灵动,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变得僵直无比。
  酒徒的眉梢微挑,感觉到这枝羽箭的不凡之处。
  宁缺终于出现了。
  他站在小镇长街那头。
  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凝结的血,因奔跑而重新破裂的伤口,又流出了新血,旧血新血混在一起,再加上八千里路的风尘,看着很脏,就像个被同伴痛揍了无数顿的可怜的乞丐,就像是曾经当年的隆庆。
  他自千里外狂奔而来,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未作调息,不顾伤势,早已濒临崩溃,然而他手执铁弓,静看酒徒,却自有一种岷山撼不动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宁缺,看着铁弓上那把铁箭,酒徒的神情渐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声清啸里,身影骤然消失,去了百里之外。
  下一刻他自百里之外归来,出现在桑桑身前,一指点向她的眉心。
  一直守护在桑桑身侧的青狮,满头鬓毛如箭般散开,一声极其狂野的狮哮,响彻天地之间,死寂的小镇上瓦片乱飞!
  酒徒身周散开一道清光,他的手指穿过清光,挟着无量天地元气,击碎无数如利箭般的鬓毛与瓦片,精确至极地点到青狮头顶。
  青狮狂哮,唇间不知喷出多少佛息凝成的金刚杀意,然而就像那些鬓毛与瓦片一样,竟都拦不住酒徒这根指头!
  一声怒嚎,青狮溅血而退。
  桑桑手腕一翻,算盘瞬间散裂,数十颗算珠嗤嗤破空而飞,尽数穿过那道清光,落在酒徒的胸间,发出一连串密集的噗噗声响。
  酒徒唇角溢血,脚下却依然如电如魅,一指继续点向她的眉心,决意杀她,甚至就连算珠写成的符开始散播符意,他也毫不理会!
  指未至,指意已至,难以想象其数量的天地元气,顺着酒徒的手指,刺向……不,应该是轰向桑桑的眉心!
  这一次,他竟是连壶中剑都弃之不用!
  桑桑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如果是以前,面对这样的搏命攻击,她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应付,然而现在,她需要他人的帮助。
  鲜血,从她的眼角里流出来,显得特别可怖。
  酒徒继续向前,只需刹那,便能将桑桑灭于指下。
  遗憾的是,他终究还是差了刹那。
  因为宁缺的箭到了,这一次,不是普通羽箭,而是铁箭。
  酒徒退,疾退,一退又是数百里。
  然后他回来。
  他看着左肩上那道铁箭留下的伤口,看着滴落到地面,汇入污水的血,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望向已经站到桑桑身边的宁缺。
  他在街的这头,距离酒肆的废墟有数十丈,距离书画铺很近。
  先前那刻他决意抢杀桑桑,是因为宁缺的铁箭很麻烦,现在他没能成功,也没有什么焦虑的神情,因为他必须平静。
  只有绝对平静,才能避开宁缺的铁箭。
  他伸手掸了掸右肩,仿佛掸灰一般,将血掸落到地上。
  宁缺的铁箭再至。
  铁箭未离弦时,酒徒已经感知到下一刻宁缺手指的动作,他提前动作。
  嗡的一声闷响。
  长街上出现一道清晰的箭道,新凝的水蒸汽,在满是雨后清风的夜色长街里,看的并不清晰,反射着书画铺里的微光,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酒徒回到街上,解下腰间的酒壶,递到唇边痛饮数口,不顾酒浆淌落满身,然后他静静看着宁缺,从壶中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剑。
  铁箭再至。
  他再避。
  他再次回来。
  他看着宁缺身后的箭筒,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还有几根铁箭?”
  宁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满是污垢与鲜血的脸上,神情平静地令人惊叹。
  这里不是长安城,他无法借取惊神阵磅礴的力量,桑桑也无法像当年那样,给予他无穷无尽的昊天神辉支持。
  没有师长的遗产,没有昊天的启迪,只有自己。
  酒徒没有指望能够听到回答,他知道宁缺只剩下一根铁箭,胜利就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确认,宁缺的箭,根本无法射中自己。
  宁缺继续发箭,普通的羽箭。
  小镇里,响起凄厉的羽箭破空声,箭声是那样的密集,竟仿佛没有断绝处。
  嗖嗖嗖嗖!
  嗤嗤嗤嗤!
  噗噗噗噗!
  羽箭离开弓弦,以恐怖的速度,准确无比地射向酒徒,撕裂空气,撕破黑夜,无数箭影,甚至要将昏暗的小镇照亮。
  箭影箭风箭啸里,酒徒身形如魅,拂袖如舞。
  无论宁缺的箭再快,再如何准确,就是射不中他。
  因为他真的太快了。
  ……
  ……
  街道上一片安静。
  到处都是箭。
  当铺的破檐里,斜斜插着箭。
  米店的石阶里,深深插着箭。
  青石板上,羽箭射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能够射进坚硬的石头,可以想象宁缺的箭道,现在究竟霸道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的箭法,却依然没有射死酒徒。
  宁缺保持着挽弓的姿式,沉默地瞄准着酒徒,没有松弦,双臂因为先前的连环射消耗过剧,有些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箭筒里,只剩下数枝普通羽箭和一枝铁箭。
  酒徒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有本事,你就射中我。”
  宁缺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射不中他。
  因为他的沉默,酒徒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很多嘲弄和不屑:“你射啊。”
  宁缺没射,也没有放下铁弓。
  他在等。
  他在等酒徒不能来回无距的那个瞬间。
  酒徒站在书画铺前,铺里昏暗的灯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的脸上,有些斑驳,看着就像是秋天没有离开梢头,却被秋雨浸了数日的树叶。
  忽然间,有道强大的阵意,从他脸上那些斑驳的光影里生出。
  ……
  ……
  斑驳的光影,来自窗纸上的缕花。
  门是房屋通往外界的通道,窗似乎也是,其实不然,窗只能让目光通过,更多时候,代表的是囚禁,比如幽阁里的小石窗,意味着绝望。
  那道阵意,也是囚禁,全无征兆地生出,瞬间便要罩住酒徒的全身,从脸到青衫再到他脚上那双布鞋,一朝阵成,他便再也无法离开。
  宁缺在街那头,举着铁弓瞄准他,如果他无法离开原地,被这道阵意锁死,那么下一刻,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毫无意外的死亡。
  然而,就在那道斑驳光影形成的阵意刚刚生成的时候,酒徒便动了,他向后退了一步,鞋底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雨水微溅,光影疏离,然后散开,随着被他一脚踏成碎片的青石板一道散开,紧接着,书画铺前的石阶崩散,崩裂的痕迹,迅速蔓延。
  喀喇乱响声里,书画铺的铺门上出现了数道极大的豁口,无论是门还是窗,都在瞬息之间变成碎木与片纸,梁木破折,烟尘大作。
  整间铺子,在烟尘里坍塌,只是因为酒徒向后退了一步,他那一步退的时机异常精妙准确,正在那道阵意生而未成之时。
  似乎,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间书画铺子里有座阵。
  烟尘微落,一地瓦砾,满目狼藉,张三和李四倒在废墟角落里,浑身都是血。身上满是灰尘,竟是被震飞到了后院。
  两名年轻人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稍一移动,便痛的难以承受,但他们依然不甘心,伸手在碎砖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两把菜刀。
  酒徒转身,望向两名年轻的唐人,神情漠然。
  目光落下,张三和李四噗噗吐血。再难站起。
  “这是书院的局。还是你的?”
  酒徒望向数十丈外肉铺废墟旁的桑桑,双眉微挑,微有笑意,因为所有的这一切。对他来说。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笑话。接着。他笑意渐敛,望向从书画铺残墙里站起的朝小树,面无表情说道:“你……要杀我?”
  朝小树走到残破的石阶旁。拍掉身上的灰尘,整理衣着,向酒徒平静行礼,说道:“我是朝小树,自然要杀你。”
  他是朝小树,朝小树是唐人,那便有要杀酒徒的无数种道理。
  “我,当然知道你是朝小树。”
  酒徒神情漠然看着他,说道:“这些年,我们在小镇上做街坊,为友朋,你喝茶,我喝酒,难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朝小树沉默片刻,问道:“既然早已知晓,为何到了现在?”
  “因为我很好奇,你,或者说书院究竟准备用什么方法来杀我,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你那两个帮工,徒有莽勇,也不会修行……是的,对我来说,和你的交往就是一场游戏,有趣的游戏。”
  酒徒说道:“活的久了,难免会有些无趣,难得遇到你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么有趣的事,我当然想多看些时间,想看看这游戏的玩法。”
  然后他望向桑桑,说道:“我想,您应该很理解我们这种人类的感觉。”
  桑桑面无表情说道:“我不理解。我开始活后,便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是个很有趣的人,那么活着,也没有什么无趣的地方。”
  她说的他,自然就是宁缺。
  酒徒微惘,然后失笑,摇头感慨说道:“是啊,昊天嫁人,还生了孩子,这个世界如此疯狂,哪里会无趣呢?”
  “那你呢?你为我准备的这场游戏,趣味在何处?”
  酒徒看着朝小树,平静说道:“就这道阵法?那我会很失望。”
  朝小树说道:“确实简单了些,但我们都觉得应该有用……你最大的弱点在于身体,你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太多区别,甚至更容易腐朽。我和那两个孩子都是普通人,就算你看破了我们的身份,也不会警惕……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游戏,你会陪我们玩这场游戏,那么我们便有可能囚禁住你。”
  酒徒沉默片刻,说道:“能把我的心意算的如此清楚,是大先生还是二先生?”
  宁缺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开口:“是三师姐。”
  “果然不愧是二十三年蝉……佩服,但也很不佩服。”
  酒徒摇头说道:“她确实找到了我的弱点,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你们确实也足够多出手的机会,因为我不会随时动用无量境界来警惕你们,心意动也是需要耗费时间的,但她弄错了一件事情……这道阵法太弱。”
  他看着宁缺说道:“如果是樊笼,或者还有些希望。”
  宁缺说道:“就算当年我们能请动叶红鱼出手,她出现在小镇上的那一刻,便是你发起攻击,或者飘然远离的那一刻,没有意义。”
  酒徒说道:“所以这是矛盾,普通人能近我的身,却没有力量杀死我。”
  宁缺说道:“你太怕死,所以太警惕。”
  酒徒说道:“是的,所以最开始的那些日子,我从来不喝朝老板的茶,因为我怕他下毒,我还是更习惯喝我自己的酒。”
  宁缺说道:“你的习惯其实不好,难怪没朋友。”
  酒徒笑了笑。朝小树却没有笑,他想起最近两年酒徒已经开始喝自己的茶,想着其间隐藏着的意思,沉默不语。
  酒徒笑容渐敛,看着朝小树平静说道:“是的,我没朋友,屠夫更应该算是伙伴,我也想要朋友……我听说过当年春风亭雨夜的故事,我一直觉得你去老笔斋找那个小家伙时的感觉很不错。你们之间的交往很有趣,所以我也想看看,能不能与你成为朋友,可以一起喝喝茶,聊些有趣的东西也好。”
  春风亭雨夜那个故事,随着宁缺朝小树二人在世间的声名渐显,早已传播开来,甚至已经变成了传说,很巧的是,三名当事人今天都在。
  他们重聚在宋燕之交的小镇。也是为了杀人来的。
  宁缺站在桑桑身前。
  朝小树站在酒徒身边。
  “骗我无所谓。但你为什么不能一直骗下去呢?”
  酒徒走到朝小树身前,神情漠然,眼眸深处隐隐有暴虐的情绪,“既然你骗不了我。又杀不死我。那么。还活着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冷酷,实际上却很愤怒。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愤怒无数年的漫长生涯,不是那么好捱的。
  “我是个愿意结交朋友的人。”朝小树静静看着他说道。
  没有人能质疑他的这句话,整个人间都知道,朝小树是最好的朋友,也最好结交朋友,他诚挚而大气,不疑人,潇洒无比,只有他这样的人能够与大唐皇帝陛下兄弟相称,也能在路边书画铺里随便一拣,便拣了个宁缺这样的兄弟。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与你成为朋友,虽然你的辈份太高、年龄太大,但朋友这种事情,向来与辈份年龄无关,只与意趣相投有关。”
  朝小树继续说道:“我承认来小镇便是为了设局杀你,但这数年时间下来,那个局其实早已不成为局,你知道我是朝小树,难道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是朝小树?所以虽未言明,但已经没有欺骗,我甚至还想过,能不能说服你,如果能,那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么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亏欠。”
  “亏欠?不,你不亏欠我任何东西。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了无数个年头,见过无数阴险狡诈的人,经历过无数尔虞我诈、还有世间最丑恶、最畸形、最变态的事情,所以你真以为我会在意铺子里的那杯清茶?”
  酒徒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你的局,对我来说,早已不再是局。”
  他是修行界历史上最巅峰的数名大修行者之一,朝小树最巅峰时只是知命境,而且现在早已无法修行,变成了普通人。他只要看朝小树一眼,或者,朝小树便要死,无论宁缺还是桑桑,都很难阻止这一切。
  朝小树平静而无畏地回视他的目光,说道:“先前我就说过,这个局早已不再是局,然而当你想杀我的时候,这个局便会重新出现。”
  酒徒说道:“何意?”
  朝小树说道:“我就是局。”
  酒徒微微挑眉。
  朝小树又道:“我待的是时。”
  ……
  ……
  时,是时机。
  宁缺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酒徒无法进入无距的那个时机,他已经等了两天一夜,依然没有等到。
  朝小树也在等待一个时机,他已经等了好几年,只不过他等待的时机与宁缺等待的不同,他是等着那个时机主动来找到自己。
  酒徒不想再听了,出于那种很难解释的愤怒,也因为宁缺和昊天这两个大敌在侧,他决定把朝小树杀死。
  他拍向朝小树的胸腹。
  大修行者的出手,朝小树根本无法避开。
  朝小树也没有想避,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即便是心志坚毅、早已看破沧海岸花的他,也不禁有了刹那的恍惚。
  酒徒的手掌,落到了他的胸腹间。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锋利的剑尖,从他的掌心里刺出来!
  那是一把无形的剑。
  剑锋寒冷,剑意凝结澄静。
  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这把剑,一直在朝小树的身体里。
  有人的左眼里有个鬼,有人的识海里有个人,有人的戒指里有个灵魂,有人的身体里有把剑,那把剑没有藏在鱼腹里,而是藏在他的腹中。
  无论酒徒的手掌,落在何处,只要杀意到来,那把剑,便会出现。
  此时,这把剑破开了他的胸腹。然后刺穿了酒徒的手掌!
  这是剑的自我反应,这是俱焚的姿态!
  酒徒脸色骤然苍白,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
  他厉啸一声,疾速后退,便在后退的数步,身形已然虚化。
  然而,那把剑来的更快。
  剑锋破开朝小树的胸腹,带着鲜血,无形的边缘被血与风一凝,便拥了有了实质。噗的一声。深深刺进酒徒的腹部!
  酒徒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数人之一。
  但他站在朝小树身前一尺之内,便绝对无法躲开这一剑。
  当年大师兄在潭边,也不敢站进这把剑前一尺。
  这是一把怎样的剑?
  那是一把普通到不用刻意去形容的剑,却杀意绝然。
  这把剑。来自南晋剑阁。属于剑圣柳白。
  这是朝小树向柳白借的一把剑。
  这是书院的一个局。来自夫子的一句话。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句话是用来形容:
  但也有更简单的一种解释:朝小树的身体里藏着一把剑,等到酒徒想要杀他的那个时机。这把剑便会动起来,一动杀人。
  器者,物也,在某种时刻特指兵器,尤其是剑。
  器,也是勇气。
  朝小树等了数年时间,就是为了刺出这把剑。
  换句话说,他一直在等着去死。
  此为大勇。
  ……
  ……
  酒徒极痛,眼神震撼不解,甚至有些惘然。
  这剑来的太快太陡,根本避无可避。
  他隐约间明白了,这是柳白的剑,是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柳白的剑才能如此决然,如此迅疾,如此不留后路。
  此剑出,哪怕他是酒徒,也必须身受重伤!
  朝小树这一剑,断了他的九成生机,破了他的雪山气海!
  酒徒脸色苍白,继续后退,身形继续虚化。
  他不想死。
  他想逃。
  他一掌拍到街面,震起无数烟尘石砾,遮住宁缺的视线。
  张三和李四,连滚带爬从书画铺废墟里赶了出来,拿着菜刀,便是一通狂砍,根本不理会砍的是神还是佛,两个年轻人砍的时候,甚至眼睛都是闭着的。
  咔咔两声,菜刀砍掉了酒徒左脚的尾趾,还有右脚的脚后跟。
  酒徒腹部中剑,鲜血横流,双脚也在流血,布鞋已湿。
  他愤怒地痛嚎,自壶中抽出十七把剑,胡乱地向朝小树和张三李四刺去。
  夜色里,忽然响起桑桑的声音,她说了两个数字。
  烟尘那头,传来嗡的一声轻响。
  一枝羽箭破空而至,准确地射中酒徒的膝盖。
  鲜血飙射。
  酒徒痛苦地大喊一声,难以保持身体平衡,向地面坐下,自壶里抽出的十七把剑,就像是散开的叶子般,散落到地上。
  轰的一声,烟尘破散,夜色俱乱。
  宁缺掠至场间,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右脚重重地踏上他的胸口。
  啪啪脆响里,酒徒胸骨尽碎。
  酒徒喘息着,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他还是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他拼命地召唤着天地元气,试图脱困。
  宁缺拉开铁弓瞄准,铁弓弯如满月,弦上铁箭寒冷如霜。
  事实上,不需要瞄准。
  寒冷的箭簇直接抵着酒徒的眉心。
  无论是谁,不会射偏。
  先前战斗里,酒徒对他说过,有本事,你就射中我。
  宁缺这时候说道:“有本事,你就躲开这一箭。
  嗡的一声轻响。
  铁箭离弦而去,刺穿酒徒的眉心。
  小镇街面上,出现了一个极深的箭洞。
  铁箭入地无踪。
  酒徒的头颅也消失无踪,化为一片血水。
  ……
  ……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