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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80 大夫不可以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80 大夫不可以
  “翘眉?”
  “八爷。”
  ……
  第一次,若雪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在上官惊鸿问她“她走了,你却求人救我”的时候,一句“八爷”,她脱口而出。
  八爷……
  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在唤谁?
  让他现在的神智还有些不清醒的,不然他不会唤她“翘眉”,可是,她怎么竟叫他“八爷”?
  以致后来,吕销走到榻边,他冷冷看向吕销,尔后只看到吕销弯腰对他说了句什么,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背后,母亲有些强硬地将她搀起来,父亲的神色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有些复杂,也许,是她现在才发现。
  空气中,有香艾的气味传来,让人精神一振,她蓦地从回过神来,却见上官惊鸿又已昏迷过去。
  一身血迹斑驳,凝成暗红,看去格外惊心。
  她又惊又急地去向吕销看去,吕销在桌边弯腰点燃着艾条,她急道:“销,他怎么了?”
  吕销却抬眉,问道:“刚才,公主是以公主之尊来求吕某,恕吕某逾礼问一句,若公主是翘家小姐,可会答应这交换要求?”
  若雪被他的话一震,顿在当地,竟一时忘了问救治之事。
  *****
  满天星光,翘楚踉跄的走着,四周美丽的屋舍这时竟也成了讽刺,天大地大,她却不知去途。
  屋舍到处,到处灯火,却没有她的家。
  背后,远远有两个天人缀跟着。
  应是“翘振宁”派过来的。
  刚才甫进来,便变幻了景物,她找不到出去的路。
  也许,她该问问出去的路。
  她慢慢转过身,两名天人有些惊愣的看着她,停在原地,她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张口,却问不出声音,眸光落到衣服上的的血迹,便怔住再移不开。
  *****
  “主上,翘小姐回来了。”
  ……
  “吕销,我答应你。”
  从院外,院子经过,跟着那两个天人,排开密密人群,翘楚撩着长长的衣裙,高声喊着,大步跨入厅堂,却见“翘振宁”,“凤清大妃”和族中长老——几名壮年男子,脸色轻凝站在榻边,吕销站在桌旁,摆弄着桌上一个小炉。
  空气中暗香轻流。
  炉中艾枝已燃到尽头,吕销在换新艾。
  看到她,目光一怔,唇角微起的不知是嘲还是许。
  她一惊,赶看向厅中右侧靠墙贵妃软长榻。
  只见,上官惊鸿倚在榻背上,若雪侧身坐在榻边,握着帕巾替他揾额角汗水。
  她蓦地收住脚步,愣在门阶处。
  一瞬,众人纷纷看向她,天人们的目光是不可思议的惊咋,“翘振宁”等人神色却复杂。
  若雪听得声响,猛然转过头,美眸里有些惊讶,有些责备,又还有些幽邃的光芒……
  若雪之后,上官惊喉子慢慢前倾,他紧盯着她看……眸光,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吕销救了他!
  在她离开的这盏茶功夫里,这短短时间里,发生过什么吗?
  她心里凄然,实在无法再去深究这些,只不断想着……他好了,他好了……
  也,再也不需要她了。
  ——
  心绪,短短时间里起落沉浮,也不知为什么,口里一句“你还好吗”竟滑下喉,飞快转过身,只想离开。
  本来,她便已经无法再面对他。
  背后声音有些急遽凌乱,只听得有什么奋起之声,和若雪一声惊呼,翘振宁好像说了句“公子当心”,她脚下重,仿佛失去了焦距空洞地看着自己的裙摆,踉踉跄跄没走得几步,腰身一疼,被什么箍上,身子已被一股大力狠狠拽进怀里。
  “小姐,你还要去哪里?”
  沉散在耳边的声音,让她猝然一震,整个人旋即被扳过,被逼对上男人严厉火炙一样的眼眸,他看她抗拒失措、目光散乱地看着她,一手紧扣着她的腰,一手突然抚上她的眉额,在所有人的惊乱抽气的声音中,将她紧紧按压进怀里。
  她张惶的被迫枕靠在他肩膀上,对着一室震惊。
  “翘振宁”,“凤清大妃”,族中长老,携她回来的两名女子,目光里,似乎都带着惊世骇俗的意味,吕销紧皱着眉,眸光暗暗。
  因为,小姐和长工吗……
  嗯,她还好,面对着的还只是屋里几个人,上官惊鸿那边面对的,可是无数天人……
  若雪怔愣着看着二人,身体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僵硬在榻边。
  她他勒得快要窒息,鼻子嗅到一股浓刺的气味,她一怔,使劲想从他怀里挣出些许,身子却被他如铁坚硬双臂收得越发紧,耳边听得他沉哑着问,你还要去哪里?
  她脱口说道,你弄疼了,放开我一些。
  话出口,自己也发怔,这样的语气,委委婉婉的,竟不知是哄是说。
  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一震,像抓握着什么珍贵东西的双臂才略略松开了一些。
  在他怀里,她往他臂膀空隙处张看出去,目光晃晃散散落到地上,只见他袍摆下,赤脚旁,淅淅沥沥,一摊红。
  *****
  她一惊,说,“你放开我,让吕销看看,伤口破开了。”
  “还走吗。”
  背后他的声音还是沉沉的,却较往常发狠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分轻苦。她还能说什么。
  “我不走。”
  她说着,心里酸涩,等你好了再走。
  她不懂,那个原因是什么。
  他明明不爱她却字字句句行行为为都像他其实深爱她的原因。
  让她心决,却一时困怔想着,旁侧,翘振宁一声轻咳,她才赶紧推开他。
  其实,即便他真的爱她,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因为还有郎霖铃,还有……清苓。
  不是唯一,她不能要。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太多的回不去。
  他慢慢松开手,却又改握住她的手,她苦笑着,若非他的伤,她是不是就可以少一点犹豫,将他挥开……
  他凝着她,眸光幽深,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从刚才回来再见,他盯着她陌生又若有所思的目光,到将她抱进怀时的似乎有些无所依循却又带着本能的狠戾,再到此时……
  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却感觉很不对劲。
  他却拉着她走到榻边,将她轻轻按坐下去,对若雪温言一笑,道:“刚才有劳公主了。”
  若雪身子似微微颤抖着,拿着布帕,朝他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却又朝她淡淡道:“翘姑娘,你好好照顾上官公子罢。若雪先退,不扰静养了。”
  她说着,垂着脸颊,匆匆奔了出去,翘楚只看见她倾城美丽的下颌有抹尖冷。
  院里天人无声,却都紧紧注量着他们。
  无怪他们会以这样的目光看他们。
  礼教大防。
  这个时代,本来即算夫妻,关起门来做什么事,谁不说,但这公然之下,看衣穿着,这天人们的礼法似乎比东陵民风更严谨上几分。
  他们又不是夫妻,不管“翘振宁”等人信不信她那一番措辞,在明面上,他们不是夫妻,有违礼法。
  上官惊鸿这时也似乎微微一怔,他放开她,眼梢却还淡淡拢在她身上。
  “翘振宁”又浅咳一声,看向吕销。
  吕销走过来,动手打开榻头一张小几上的木箱,拿出一卷纱布。
  他让上官惊鸿坐下,上官惊鸿谢了,眸光甚温,她凝着二人,却陡然从后者嘴角微微一沉。
  她心头一秫,上官惊鸿不喜吕销!
  但愿那并非……杀意!
  不知为何,那人明明眉眼温淡,嘴角不过是略略一沉,甚至不过是不经意,她心底却很不安,反而一直安静、又有些无情强硬的吕销这时脸上有着一丝温和,她正疑虑,突听得上官惊鸿在她旁边轻声问道,“小姐,你姓翘,闺名一个楚字,是不是?”
  *****
  一夕繁闹,一夕凝寂。
  医庐的厅堂已空。
  盏茶功夫前,“翘振宁”已领着人离开。
  翘楚坐在桌边,抚着下颌,头重脑胀,背后是上官惊鸿在辍弄东西的声音。
  东西是“翘振宁”命人送过来的,今夜里,他们便留宿在吕销的屋里,方便照顾。
  吕销屋子古雅精致,却没有卧室,只得一进厅堂,厅堂里还有个房间,却是个小药房,另有一个厨房,院子植花,院侧茅室。
  今日情况特殊,实际上,平日里,吕销均是出诊,不在自己室内接待病患,厅上贵妃软长榻便是他歇息的地方。这张长榻,较床略小,但一个人枕睡,却还算宽裕。
  但到底男女有别,但怎么也不能三人同挤统一榻,是以,“翘振宁”命人送来两张榻子。
  众人离去时,听“凤清大妃”说,这里并无日夜之分,自千年前从天界迁徙至此,被飞天封印的这个地方,只见夜,不见日。时序却同外间世界,这时也是冬寒春至。
  所以,“翘振宁”送来的东西又另有些被褥,衣服和吃食。
  这些细须不是她须记挂的,她困苦的是:上官惊鸿现在的情况。
  刚才上官惊鸿的一句“小姐,你姓翘,闺名一个楚字,是不是”几乎将她震得魂飞魄散。
  “凤清大妃”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吕销的规矩,取物救人。
  吕销说,要么,问她要:要么,问上官惊要。
  在她离开的时候,那炷香盏茶的短暂时间里,上官惊鸿醒来过,吕销问他要了一样东西。吕销当时也没直接和他说要什么,只问若从他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他愿不愿意。
  上官惊鸿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自己纵有一身医术神通,众人看的真切,似乎是他拼了全力挣醒过来的,那时,他孱弱无比,根本无法料理己伤。要么给,生;要么留,死。
  他答应了!
  然而,吕销拿的却是……他的记忆!
  听说,吕销在他头上施了针,尔后才替他将碎岩屑从体内取出,给他服下药物,用药膏裹伤并缝合了伤口……吕销医术厉害,一切不过在片刻之间。
  她从被告知到此刻,心里一直惊撼着。
  无怪她进屋之际,他的目光如此奇怪,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
  她不知道吕销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上官惊鸿醒来后,人,似乎还保留着骨子里的一点脾性,却确实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记忆。
  除去将她拦下那一下的激烈,尔后,平日里,他在他人面前隐藏甚深、在她面前却并不怎么掩盖的戾气,似乎也渐渐沉埋在身体里。
  他看去温彦有礼又淡漠疏藏,倒和她与他当日初见时的模样一样。
  但她百思不能解的是,他既没了记忆,为什么还会拦下她?
  他将她抱住那一下,她有种感觉,他绝不会让她走!
  他忘了所有事,感觉里却似乎记得她。
  牢牢地记住!
  是恨吗?
  是恨罢。
  落崖一刻,她知道,他深恨着她。
  并且,他似乎也潜恨着吕销。
  ……
  说到吕销,众人本以为方便照应,吕销却离开了。
  便在刚才,在“翘振宁”派人将东西送过来之后不久,吕销和他们告别,说他有事在身,要外出几天,他们可以住在这里。
  她大急,问他这个节骨眼上到哪里去,为什么要拿走上官惊鸿的记忆,怎样才肯给上官惊鸿恢复记忆。
  他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说,“翘楚,我会回来的。”
  她看他不答她,转换了一个问题,一字一字问,“销适才为何要开那种要求?”
  “他伤重,神识都被魇着,若非这样他怎能醒来?他不醒,我怎能得到他的亲口答允,从他身上拿走一样东西?没有他的亲口答允,我什么都不能做。”他轻声说着,缓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又惊又怔,鼻端突然嗅到草药香气,随即被人揽进怀里,只听得上官惊鸿笑道:“惊鸿谢销救命之恩,我家小姐之事不劳销惦念,惊鸿自会料理,销走好,回来再见罢。”
  她又是一怔,上官惊鸿本在榻上躺着歇息,这时怎么过了来。
  吕销一怔,随即回以一笑,返身便走。
  她自是不能让吕销这样便走了,急忙追上去,唤了句“吕销”。
  吕销回道,“小姐唤我吕宋罢。”
  翩然一句,男人出了屋,“嘎吱”一声,已合上院门。
  她想去追,上官惊鸿却紧紧箍着她的腰肢,低声道:“这个人危险,你不能近他。”
  不!吕宋虽拿走了上官惊鸿的记忆,她却不怎么记恨他,虽不知他何故,但总觉不似恶意。
  现在,上官惊鸿不让她追,吕宋离开了,他的记忆却怎么办!
  吕宋必定藏着事,他眼底里有抹重虑。
  她有种感觉,她和上官惊鸿误闯天神村,是偶然,也非偶然,单是遇到若雪几人一事便不简单了。
  她刚才进屋的时候,说“吕销,我答应你”,上官惊鸿刚醒来,根本便不知道她答应吕宋什么,恨从何起?
  她心里一急,不由得冷冷道:“你连记忆也没有,怎么知道他危险,你我身份有别,放手!”
  上官惊鸿一怔,随即慢慢放开手,走到一旁,轻声道:“是,我是没有了记忆,但我有感觉,他之前似乎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她也微微一怔,她想好好思考些事情,遂道:“你去睡罢。”
  “我先帮你将床被铺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拐着身子走到“翘振宁”送来的两张榻旁。
  她微微垂眸,她知道,他脚上有过旧患,初见时,他刚打完一场硬仗,辛劳过度旧患便会发作,疼痛难当,需莲丹止痛,却并没有致瘸。
  此时,他没有了记忆,不会装瘸,再说,在这个地方也不必装瘸。这古怪姿势是身上伤势牵动而成的。
  刚才,吕宋替他止血的时候,她看过他背后,知道那个地方到底缝了多少针。线口吓人。
  她想止住他,却终于没有开口,她和他之间,不适合那么多的温情,现在这样,正好。
  于是,她坐到桌边,就着烛火,回忆起这古怪忙乱又让人不知失措的一晚来。
  *****
  桌上,炉中艾枝香气袅袅,她闭上眼睛,心头突然一跳,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感觉不会错,虽然人面相似,但上官惊灏不是,上官惊鸿才是秦歌!
  而从目前宫里的明争暗斗来看,上官惊鸿开始朝着扳倒太子的趋势而去。上官惊鸿必定是日后的东陵王!
  古代,现代,两个世界本来平行,不知为何却在某一点上出现了重合,导致上官惊鸿的陵墓竟落在中国敦煌飞天石窟附近。
  要改变秦歌的生死,就要破坏蝴蝶效应。就像琳琅说的,任何一个关键环节皆行。
  一是,上官惊鸿改变原来的主意,不去修建陵寝或将陵寝修在别的地方。
  二是,改变东陵王的人选,从上官惊鸿的父亲荣瑞皇帝后,将东陵帝国的历史彻底改变。
  她心里怦怦而跳,若上官惊鸿失掉记忆,再也回不到皇宫去呢?那还会有东陵王吗?
  她一再经事,最终甚至将到东陵的目的抛弃。
  但眼前却是一个契机!
  若将没有了记忆的上官惊鸿永远留在天神村……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妨“噼啪”两声烈响从背后传来,似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只见上官惊鸿铺被竟奇迹地将两张“翘振宁”送来的长榻“铺到”碎裂在地。
  她不知该心恸心烦还是骂人好,抚紧眉额,忍着不对伤患发火,却终究没忍住,咬牙道:“有你这样当长工的吗,你是怎样铺的床被,现在只剩吕销的榻子了,咱们两个人,是你睡还是我睡?”
  那边,上官惊鸿手上似乎流着血,嘴角却该死的仍有丝淡淡的笑意。
  *****
  参照他手上的伤,她丝毫不怀疑两张榻子是他劈坏的,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古怪起来的时候绝对不可理喻。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淡淡说,这东西似乎不大结实。
  他居然还能说得一本正经,他的眼神,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的想法……
  她有些头疼,这人记忆没了,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了,性子怎么还是一样古怪。
  她一指最后一张长榻,命令道:“将地上收拾干净,我是小姐,我睡那里,你是长工,自己打个地铺吧。”
  上官惊鸿一怔,眸光闪了闪,随即颔首,说了声“好”。
  她被这“噼啪”两声搞得没了心情再去考虑,今日又惊险刺激了整天,也着实累了,从其中一堆破木里抱过一床被子,便往榻边走去。
  让冷不妨听到上官惊鸿在背后淡淡说了句“我本以为,你不愿嫁是因为我”,她被这话微微惊住,突然明白他破坏公物的意思……他想和她一起睡。想了想,也淡淡回了句,“若雪公主他们向你简述过我逃婚的事情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心里另外有人了。”
  她说着将鞋子蹬了,上了榻,用被子将身子头脸盖住。
  他似乎静默了声息,好一会,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轻传来,似乎是走过去关上屋门。
  她很累,却睡不着,清清楚楚听到他收拾地上东西的声音,脑里恍恍惚惚的想,将他留在这里,不是剥夺了他本来的生活和理想吗。
  但若回到崖上的世界,她却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修建陵寝的想法。
  她错了,将陵寝修在别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知道,东陵哪个地方将会和敦煌重合,这样如何告诉他择地?
  另一个方法,是不修陵寝。
  但这可能性极小,因为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帝王不修陵寝,不墓安葬。
  虽然他说过只要她好好待在他身边,他会给她想要的,但即便他真答应她了,她离开以后,他还会信守承诺吗,不下令全国通缉将她杀掉解气便万幸了。
  心口闷痛起来,她赶紧收摄了心神,不敢再想,但依旧睡不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微微辗转的声音。
  她下意识将被褥掀开了些许,一看,满室已经昏暗下来,桌上油灯没有完全熄灭,几滴油星子,一簇薄火苗。
  她有些发怔,目光收回之际,却被地上炯炯的眸光纠住。
  被褥半盖,上官惊鸿紧紧盯着她。
  眸光深而灼。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慌乱,抗拒,将被子蒙头一盖,快快转过身。
  耳边又是他辗侧翻身的声音。
  怎么老是辗转,那样伤口不疼吗?
  她突然想起,刚才疏疏一眼,他身下似乎只垫着几件袍子……那是刚才翘振宁命人送过来的替换衣服。
  只送来两床被褥,他又拿什么打地铺?
  她自嘲一笑,为什么离开反而容易?这样的对面,还是不希望他受罪,总归是一张白纸的人,也算是另一个人了。虽说,她曾考虑等他好了再离开,但若他是以前的他,她明白,她绝不可能这样和他共处一室,她会立刻离开。
  心里微吁了口气,到底还是掀了被子,坐起来,道:“你上来睡吧,我睡你那里。”
  “不,我睡这边就好。”上官惊鸿立刻打断了她,甚至微微沉了声音。
  她闭了闭眼,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轻声问出来,“没有了记忆是什么感觉?会害怕吗?”
  “不会,现在和你在一起很好。”
  声音低沉传来,她心里微微一紧,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有点好笑,更多的却是涩然……他当真把小姐和长工的故事当了真吗?在故事里,长工爱上了小姐?还是说,他以前惯对他其他的女人说***的话,现在即使失忆了,说起来也还能毫不费力,就像他是极认真的样子。
  她重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个严实。
  他不接受她的好意便罢,无论如何她说不出和他同睡一榻的话。
  *****
  然而,累归累,却总是睡不着,很快便到她辗转反侧了。
  她心里烦躁,竟突然生了个念头,想不顾一切离开这个屋子,离开这里!
  她终于明白,原来她还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榻上却突然一陷,她一惊,被子已被人掀开,“翘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上官惊鸿坐在榻边,微微皱眉看着她,神色有些紧张,很自然的便伸手过来抚住她的额发。
  她伸手用力一格,坐起身来,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开。”
  他被她一斥,眸光暗了暗,咬了咬牙,似想站起来,末了,却盯着她,轻声道:“我坐在这里,你睡着了我就走开。”
  她咬牙道:“滚。”
  女子的声音有丝尖锐,昏暗的灯火里,上官惊鸿清清楚楚看到翘楚眼里复杂抗拒的光芒,尖尖的刺过来。
  是,他的记忆是空白的,但什么长工和小姐的故事,他不信!
  胸腔里,薄薄的怒气迅速被她调出,他一声冷笑,几乎便要站起走开……手刚才被她挥开,落到被子上,她的手就在旁边,无意识的贴靠着他的,只是不经意的肌肤相接,他竟无法从这单薄的温度里抽离,这时,他只想抱她,吻她,碰她!
  *****
  手却规矩的定在那里,没有动。
  交面而坐,他冷冷看着自己的手,她右手旁边自己的右手。
  他受伤了又怎么样,他若要用强,她根本便不能抵他抗他。
  不是不能,却是不敢。
  可笑了,他不敢。
  记不起和她之间的往事了。
  可是,当她撩着长长的裙摆,白了脸颊奔入医庐,嘴里喊着“吕销,我答应你”的时候,他醒来之后心里所有的陌生空寞一下褪尽……
  让当时,她眼里的仓惶和悲恸,让他来不及哀悼这尘封了的记忆,来不及迷茫,只想让她不再伤。若他也模糊糊涂,怎么去守这“跷出家门的小姐”?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这股强烈的感觉,他不知道她要答应吕宋什么,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让她答应!他只知道,他想和她在一起!
  她这样待他,是因为心里那个人罢,她说过她心里有人了。
  他不会让她去爱别人,不会!不可以!
  但现在,她也像刚才那样,脸色苍白,于是,他再也没有办法,去做让她伤恸的事。他咬牙站起,淡淡道,好,我出去睡。
  *****
  他已经是另一个人了,这样不过份吗。
  贪、嗔、痴、慢、疑,原来,她始终看不清。
  翘楚紧闭上眼睛,耳边听得屋门重开重合的声音,她想将他喊住,心胸却蓦地一闷,立时绞痛起来。
  刚才便有过征兆。
  是她的心疾发作,还是上官惊鸿或翘眉的毒?
  还在睿王府的时候,服过心莲和上官惊鸿的药,心疾虽永不可解,但发作的次数尚好。
  她突然想起翘眉说过的话,翘眉说,会定期给她解药。
  她还没拿过翘眉的药,现在到发作的时间了吗?
  就像无数虫子利刃啃剜着心脏,她无力抵抗,只能任着腐蚀,她抚住心口,在榻上翻滚起来……
  *****
  上官惊鸿在门阶坐下,看着天上月华星光,下意识往怀里摸去。
  东西摸了出来,眼梢懒懒一裹掌心。
  是只玉笛子。
  你是不是还是这样不在乎……陌生又熟悉的词曲在脑里浮起,他自嘲一笑,将笛子凑到嘴边,却听得痛苦呻吟的声音从背后屋里传来,他一掀开衣摆,立即起身推门而入。
  阶下,玉笛翻宕跌滚。
  *****
  屋内,入眼的情景,几乎将他震得心胆俱裂。翘楚一脸痛苦,双唇之间一片血红,在榻上蠕动着。
  ……
  眼前昏黑,视线朦朦胧胧,翘楚有些辨不清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的是谁。
  心上剧痛像潮水一般涌过,将她盖得喘不过气来。
  生死茫茫,死前是否就是这样一个模样。
  她下意识抓向将她抱住的男人的领襟。
  她张口想去唤谁的名字,又突然想起秦歌有林羽,上官惊鸿有清苓。
  她怔怔凝着眼前的男人,看他双眸锐清,眼梢眉角却都是惊痛、沉恸,长发如墨玉带飘飘,她突然清醒了一些,那是她的丈夫上官惊鸿。
  他们行过礼,也曾同睡在一张床上。
  较之郎霖铃,她也是他的妻子。
  *****
  较之沈清苓,她才是他的妻子。
  阴差也好,阳错也罢,不管谁质疑她插进他的爱情,不管他心里的是不是她,她是他的妻子。
  她心里疼痛,冷汗涔涔,一时忘了身在哪里,只是下意识想,若她熬不过今晚,她是不是也可以自私一回。
  “翘楚,告诉我,你怎么了,哪里疼?”
  挟着惊怒的声音拍打着她的耳骨,心头那些刺骨的过往那些恨陡然沉了下去,她不愿花费唇舌去回答,疼痛让她每说一个字的艰难,她只是偎进他怀里,低低道:“你今晚陪一陪我,别到郎霖铃那里去,也不要假装在我这里过夜,却是为了去见沈清苓。”
  绵密的吻混着粗重的鼻息落在她的额、眼,她被男人收勒在怀里,强劲的双臂将她的身子几乎都嵌入他的怀里。
  她听到低沉咬牙的声音传来,“翘楚,那人既如此待你,你为何还惦记着他,我陪着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在一起,没有别人,好不好?”
  他的牙关甚至轻轻作响,那是怒急痛到极点的悲愤,翘楚心头一震,全然清醒过来,怔怔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
  突然,他将她拦腰抱起,他血红着眼,模样有丝扭曲狰狞,深深吻着她的唇,轻声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族主,你忍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苦笑,道:“他救不了我,若雪公主带我进来的时候说过,这里只有吕销能治人,族主术法虽强,却不会救人,莫忘了你也是吕销救的。”
  上官惊厚色大变,将她放回榻上,勾脚就踢翻了榻边一把小凳。
  他的医术也被封住了吗?她心里一片绝望,看他背后又沁出一片血迹再恨也抵不过此时的感觉,心口痛着,又为他疼着。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他立刻回握住她。
  她说,“伤口又裂开了,你去去包扎一下。”
  他却似没有听见一样,看也没看,又将她抱起,低声道,“我们还是去找族主,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翘楚看他坚定的对她说着,自己眉宇却都是明知故说的狂乱,心里一恸,伸手揽住他的头颈,轻轻吻上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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