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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满襟》 德妃之死 作者:司徒妖妖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德妃之死
  “娘娘……”
  九仪宫中,满身伤口的巧梅伏在地上,哭得双肩颤抖,眼泪掉在她手上恐怖的烫伤上,疼得她浑身痉挛一样抽搐。巧梅的面前,德妃穿着正式朝服,头顶五彩凤鸟冠,端端正正的坐在檀木椅上描花插簪。
  “巧梅,哭什么?没出息!起来吧!”德妃轻轻抬手,有些愧疚的看着巧梅的伤口,却见巧梅偷偷的撇开眼,叩了一个头爬起来:“奴婢……奴婢只是心疼娘娘……”
  德妃摸了摸自己的脸笑起来:“你心疼本宫有什么意思?那九五之尊不知道心疼呀!”
  殿里扑通一声,整个九仪宫中的婢女忽然都跪下了,一时间叩头声、乞求声连起:“娘娘,娘娘救救奴婢们呀!”
  一个胆子大的还膝行过来,抓住了德妃的衣摆。
  德妃轻轻的拨着杯中的茶末,微微抬眼:“本宫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救你们?”她看了一眼旁边垂着手等着的内侍太监,摆摆手:“这位公公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必看本宫的面子了,到如今,本宫也没面子可看了。”
  那位公公赔着笑,比了个眼色,就有人上来将一屋子的宫女侍婢捂着嘴拖了下去,闷声的惊呼中,公公弯腰连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依旧是娘娘,依旧是奴婢们的主子。那……奴婢就告退了,免得这些下人不懂事吵着娘娘。”
  他弯着腰,倒退着步出这偌大的九仪宫,出宫门的时候微微回了个头,就见昔日辉煌一时的德妃娘娘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茶,脸上居然还带着笑,不由得心中感慨——这个皇宫中,其实谁都不好过啊,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
  殿外响起单一的脚步声,德妃头也没抬只侧身将茶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陛下来了?恕妾身失礼了。”
  李德贵捧着三尺白绫走上前来,低头行了一礼:“娘娘请上路吧!”
  德妃拢了拢耳边的发,瞥了一眼李德贵,笑着摆摆手:“放心,该本宫的,本宫从来不躲。不过,李公公能否请暂且出去,本宫想跟陛下说两句话。”李德贵回头看了齐晖帝一眼,就见齐晖帝点了点头。
  等李德贵退出了九仪宫,又特意合上了门,德妃才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齐晖帝面前,直直的看着齐晖帝无波无澜的眼睛:“陛下,听说指证臣妾的证据是荣阳君呈上去的?”
  齐晖帝面色冷淡的看着她:“是又如何?”
  “听说大理寺还在荣阳君的指甲缝里找到了宫中四夫人品级的明黄色丝线绒?还在囚禁荣阳君的地方找到了臣妾的手帕?”
  见齐晖帝脸色有些不善,德妃笑起来盈盈一拜,裙裾层层散开如同艳丽的花瓣,绽放又合拢。
  “陛下,掳走或者说刺杀荣阳君一事,臣妾承认,可是,陛下要臣妾承认谋逆犯上之罪,臣妾断不会肯!”她猛然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齐晖帝,一字一句几乎字字泣血:“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表!整整二十年的夫妻,臣妾自问从来没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这样的罪名……臣妾自己都会唾弃自己,做鬼也不能背着!请陛下成全!”
  德妃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在齐晖帝的面前。
  “德妃……”齐晖帝慢慢的走到那三尺白绫的托盘前,柔滑的上好白绸从他带着薄茧的指间滑过,他回过头,眼中有沉沉的精光,语气却仿佛无奈:“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朕……必须要你背着这样的罪名……”
  他伸手,想要扶起德妃,德妃却身体一颤,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与他伸出去的手失之交臂……
  从受审、定罪一直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贵气天生,从来没有落过一滴泪的女人这会儿却是泪如雨下,不过片刻,就模糊了那副精致的妆容。
  “陛下您……果然还是说出来了……呵呵呵……亏臣妾还总是抱着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梦!臣妾就想啊,那副绢帕臣妾明明是扔在了离得老远的路上,怎么就从那间密室里找出来了呢?原来,果然是陛下您的示意啊!”
  德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凄凄的笑:“陛下,臣妾本来是嫉妒荣阳君的,嫉妒得恨不得她死,可是现在,臣妾却不得不为她心疼。不过还是个那么小的女孩子,您做了那么多,宠了她那么久,原来都不过是在演戏,原来都不过是要臣妾上当,偏偏……臣妾还真的如了您的愿,做了一回傻子!”
  “还好有人比我更傻!哪怕心头明白得一清二楚,却连在那个时候都不忘记为您把这步棋推到最好最妙的位置上去,拼着一口气抓了臣妾一把,喷了臣妾一脸的血,叫臣妾乱了手脚。臣妾真是心寒啊……”
  德妃慢慢的转过身,越过齐晖帝,捡起那三尺白绫在手,扶住镂空的花梨木方凳,小巧的绣鞋踩了上去。
  抬手一扔,三尺白绫越过屋梁,德妃慢慢的打着结,泪水不断的沿着脸颊往下滑,嘴角却翘着,不住的笑:“陛下,您好狠的心呀,所有爱你的女人都被你玩在手心。陛下,恕臣妾逾越问您一句,您爱过谁吗?”
  她侧着身,厚重的四夫人朝服端庄华贵,颜色艳丽。
  齐晖帝站在一边,背着手看她,眼中无悲无喜,身影被透过窗上花格投进来的光拉出长长的影子,茕茕孑立。
  他慢慢的闭了眼,仿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许久,才听他一字一字的说来,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爱过又如何?还不是不得不亲手把她推向死亡,因为朕是皇帝!不过,朕还能做的就是替她报仇,虽然,其实朕才是杀害她真正的凶手。”
  “德妃,当初长孙皇后已被贬入冷宫,你何必那么狠还要赶尽杀绝?”
  德妃身体一颤,脚下方凳摇了两摇,差点让她跌了下来。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忽然疯了一样大笑起来,面目扭曲:“原来是她!竟然是她!臣妾真是永远都想不到,陛下你竟然会爱她!陛下……您果然好狠!连对自己都一样的狠!臣妾自叹不如自叹不如!”
  疯狂的笑声传到殿外,李德贵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见到,或者也可能是他见了太多……
  笑声慢慢的止住,德妃扯了扯结实的白绫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不知道落在了这高大华丽犹如牢笼一样的宫殿的何处。
  “陛下,自从臣妾成为您的妻子,哪怕臣妾不能冠以您尊贵无比的姓,可是,臣妾早已没把自己当成金家的人了,您为何就是不肯信我啊!您要金家手里的兵权,您要轩辕旭趁着金家头上顶着一个‘谋逆’这样可以诛九族的罪名军心动摇时北上夺权,可您为何就是不肯信我会站在您这边呢?连普通百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您这样尊贵的男人,到头来,却连个普通女人都不如。”
  她猛然侧身,看着静静站立的齐晖帝大笑起来:“谢延源!你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会受女人的折磨,生生受那‘求不得’之苦!谢延源,我就是做鬼都会看着!我要看着你为了你的江山什么都得不到——”
  她陡然尖利的嘶吼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雪白的脖子穿过白绫的绳套,脚下一蹬,花梨木的方凳倒在地上。
  齐晖帝背着手静静的看着,仰着头,等到那白绫的晃动慢慢的停了,才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声轻叹:“就是因为金家那么多人却只有一个你什么都明白,才不能信你。金家不过是武夫,而你……却是早已熟悉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人。可惜朕……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谢延源。”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眼前忽然闪过长孙皇后的脸,那时的她不管外面朝堂之上闹得多厉害,都只是倚在窗前,轻轻的哼那些江南的小曲儿,悠闲自在,眉眼柔和。
  他忽的又想起江七七,那个孩子又骄傲又狡猾,嘴角有些微微天生的卷翘,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笑,可是,当他带着三千御林军救她出来时,那个孩子却成了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仿佛轻轻一碰都就会全部碎掉,灰飞烟灭……
  那时的他,忽然间就心痛得无法忍耐,忽然间……就有了那种绝对不能有不该有的所谓“后悔”的感觉,猝不及防……
  然而,当他脱下锦袍,将她裹在怀中一路抱回来时,她哪怕连眼睛都睁不开,仍然在他胸口轻轻的推了一把,嘴唇轻颤。直到他凑过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才能听到她猫儿一样的呜咽:“放开我……”
  放开我……
  那个孩子,大概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了吧……
  齐晖帝抬头望着外面依旧灿烂的骄阳,迈步而出,未发一言。
  门外,李德贵不敢抬头,只迎着齐晖帝明黄的衣角跪在地上,对着九仪宫长呼,声音在暗色的宫殿楼阁间来来回回的荡:“送德妃娘娘——”
  齐康天庆十九年春,齐晖帝趁着德妃谋逆一事大力提拔了一批年轻将领,将这些新秀放在军中中层士官的位置上,既让这些年轻人得到了不少的锻炼,又没有触动金家的根本利益,阻力并不算大。只是,等到后来起事之时,金家才发现,他们的权利虽然仍旧根深蒂固难以动摇,可是齐晖帝却已经在他们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伸了一把刀进来,在所有的纽带中间深深的划了一条口,稍不注意就会断成两截。
  而那批年轻将领,不但勇猛果敢,更是因为皇帝的重用和赏识,对齐晖帝忠心耿耿。几年之后,大战迸发,这批年轻将领身先士卒,蹿升迅速,很快就取代了威武将军的威望,所谓的“金家军”转眼就成了事实上的皇帝亲军。
  后来史书评价齐晖帝以及齐晖帝的父亲齐昭帝时说,“齐康盛世,自昭帝始,晖帝盛极”。齐昭帝改革科举,选贤任能,轻徭薄赋,先臣服南苗,后结盟北戎,为齐晖帝天庆末年的十年盛世打下了将近三十年的和平与繁衍的基础。晖帝初年,齐康在册人头不过两千万,到齐晖帝挥师北上、西进,一统版图之时,齐康人口已经突破了六千万。而齐晖帝一生征战的初始,就是天庆十九年的德妃被伏,所以后世有人评价说“晖帝宏图始于女颜”。
  只可惜,所有的史书,在大段大段齐晖帝雄才大略的辉芒下,都忘记了写那些个女子,譬如曾经宠极一时的德妃,譬如天庆十九年时的荣阳君……
  “李德贵,什么时辰了?”齐晖帝搁下朱笔扭头问旁边有些焦急的频频向外观望的大太监。
  李德贵赶紧弯腰凑过来:“陛下,未时都快过了,您看,太子殿下身体本就不好,这……”
  齐晖帝站起来,走到窗边,就看到谢子烨背脊挺直面色惨白的跪在不远处的内宫门边,几个小太监苦着脸替他撑着伞,不住的劝导。
  齐晖帝哼了一声:“朕叫了他起来,文武百官也来求了他,是他自己不肯起,朕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真要跪,只怕太子妃比他这个太子还该跪一些!”
  李德贵扑通一声跪下,膝行过来抓住齐晖帝的袍脚,凄声乞求:“陛下,太子殿下的身子本来受不了这么久的跪,何况是这两个月来日日这么跪上一通!太子殿下向来仁慈,德妃娘娘对他有养育之恩,太子殿下想为德妃娘娘赎罪也情有可原,可是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呀!陛下!殿下他是一国储君,是我齐康立国之本啊!奴婢……请陛下责罚!奴婢已经私下做主叫人请了荣阳君来了!”
  齐晖帝一怔,回头:“她肯见你?”
  李德贵伏在地上:“开始是不肯的,后来,奴婢说是为了太子殿下,荣阳君才见了。”
  齐晖帝微微晃神:“她到底是怪朕了。”
  “陛下也有陛下不得已的苦衷,等荣阳君身体好些了,陛下再向荣阳君解释一下,荣阳君必定会谅解的。”
  齐晖帝扶在窗棂上,微微叹了一声:“你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就是什么都知道,才不肯原谅朕。更何况,那个小家伙,心眼小得很呐!不过也好,李德贵,你的人继续替朕看着点,有什么事都回来向朕回报,告诉太医一声,需要什么都从宫里拿就是,不用跟朕知会了。”
  李德贵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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